疫情如何左右貨幣政策

愈多國家中招,出入口尋找替代者難度愈高,破壞力是層層上升的。根據現時數據,聯儲局其實沒有充分減息理由,敢於打破常規在此時先發制人,可以推想疫情的威脅有幾嚴重。

編按:美國聯儲局便在當地時間3月3日晚上11時,緊急宣布減息0.5厘,把聯邦基金利率目標範圍從1.5厘至1.75厘,降至1厘至1.25厘,以應付新冠肺炎對經濟構成的潛在影響。

2月25號,美國聯儲局副主席克拉里達在演辭中評論貨幣政策,老調重彈,指現時政策合適,能夠維持增長、強勁的勞動市場,並能支持通脹率回到2%的目標。幾日之後,聯儲局轉口風,主席鮑威爾公開表示,雖然美國經濟基本因素仍然良好,但新冠肺炎對經濟活動形成演變中的風險(However, the coronavirus poses evolving risks to economic activity),會在合適時候以行動應對。「演變中的風險」這個字不好翻譯,講得白一點,大概就是「我都唔知會有幾大鑊」的意思吧?

言論一出,反映預期的利率期貨市場,一個幾星期前還在買3月中會議後維持利率不變,現已急速轉軚,大熱不是平常的減息四分一厘,而是非常時期更減足半厘!3月過後,今年內再次減息貼近「零利率」的機會亦大增。

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經濟的最大威脅,不在已知的確診、死亡人數,而在未知的規模範圍。不知道疫情會打擊哪一個國家,不知道下一個停產停飛是什麼地方,當然更不知道疫情何時完結,面對「演變中的風險」,從消費者到生產商,從服務行業到出入口生意,一律估估下,不敢輕舉妄動。更慘的是相比沙士當年,全球貿易額增加了超過一倍,各地關係更見緊密,牽一髮動全身,更易擴散開去不只有病毒,還有經濟活動減縮。

歷史上沒有以貨幣政策應付疫情先例

早前跟同事合作了一篇學術論文,用數學模型推算湖北封城對全國以至全球經濟的影響,發現單單是湖北一地的勞力被「隔離」,透過緊密的貿易交通網絡,已足以令全球經濟生產下降百分之一,涉及每月百億美元計的損失。

只考慮一處封城已有如此效果,當全球多個國家經濟活動受制疫情,甚至是國內疫情再爆發(若果你相信現時已有下降趨勢的話),其影響將更可觀:愈多國家中招,出入口尋找替代者難度愈高,破壞力是層層上升的。根據現時數據,聯儲局其實沒有充分減息理由,敢於打破常規在此時先發制人,可以推想疫情的威脅有幾嚴重。

據我了解,歷史上沒有以貨幣政策應付疫情的先例,今次各大央行先後出手將會是一場重大實驗。有異於銀行、信貸危機等經驗,疫情主要是供應下降,對價格會構成上升壓力,但減息亦有同樣效果。若果在疫情下通脹明顯升溫,甚至超過了政策目標,貨幣政策到底退還是進?為疫情訂立政策目標,將會是央行跟市場溝通的新挑戰。

原刊於《am730》,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。

曾國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