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說五十七:巽卦
《象》曰:隨風,巽。君子以申命行事。
六畫的巽卦,是由兩個三畫的巽卦組成。「巽」的基本象徵義是風,因此說「巽為風」。這個稱呼方式,在各個由兩相同的經卦組成的別卦,都是一致的,如「離為火」、「震為雷」、「艮為山」等。
「巽」字,金文是由兩個「卩」組成,像兩個人跪坐的形狀
,所表達的意思是順服、伏服。後來這字除了作為八卦之一和六十四卦之一的卦名外,很少作其他用途,因此對這「巽」字,仍須從各個《易》傳中尋求解釋。《雜卦傳》說「『兌』見(現)而『巽』伏」,用「伏」來解釋「巽」,符合古字形所傳遞的意思。高亨同意這個說法,說:「(巽)象二人跽伏之形,其本義當為伏也。」(《周易大傳今注》)《序卦傳》及《說卦傳》,則把「巽」解釋為「入」,這應該是「伏」的引申義,是「潛伏而入」的意思,用來顯示「風」無所不入的特性。杜甫《春夜喜雨》詩有「隨風潛入夜,潤物細無聲」句,寫雨是「潛入」的,這「潛入」何嘗不也是「風」的特性。
《大象傳》辭中說,「隨風,巽」。《大象傳》辭的體例,總是把構成成卦的兩個原卦的組合和關係交代出來,如「山下出泉,蒙」、「地中有水,師」等。碰上兩個經卦是相同的,便把這個重複的關係說出,如「明兩作,離」、「洊雷,震」、「兼山,艮」等。
這個巽卦,由兩個「巽」組成的,「巽」的基本象徵義是「風」,因此《大象傳》說「隨風,巽」。朱熹《周易本義》說,「隨,相繼之義。」蘇軾《東坡易傳》說:「兩風相因,是謂隨風。」這個巽卦的圖象,應該是一陣一陣,相繼吹至的風。曾有一首非常流行的時代曲,歌名是《風繼續吹》,這就是《大象傳》辭所說「隨風」的意思。
「風繼續吹」與政教的關係
君子看到這「風繼續吹」的象,體會到什麼道理呢?原來又與政教有關。
作為統治者,頒下教令,要知道不是只說一次,便能令行禁止,而是要三令五申重複地說。「申命行事」的「申」字,就是「重複地說」的意思。《孟子‧梁惠王上》「申之以孝悌之義,頒(斑)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」句中的「申」字,便是這個用法。教導人民孝悌的道理,是要反覆說明的。蘇東坡說:「古之為令者,必反覆申明之,然後事必行。」(《東坡易傳》)。
然則,怎樣從卦象中看到「反覆說明」的意思呢?原來就是從巽卦重複兩次中看到的。虞翻(三國時易學家)說:「巽為命,重象,故申命。」(《周易集解》引)所謂「重象」,便是一個「巽」之上,再有一個「巽」,這重複的象,便會出重複申明的意思。
所謂「行事」,即把所頒布的教命執行起來。陳夢雷說:「行事,即行其所命。」(《周易淺述》)俞琰把這個頒布教令以至執行的過程說得很清楚。他說:「申,重也,君子以申命行事者,重復申明其命令,如風陣相繼而至也。既告戒之,又叮嚀之,使人聽信其説,然後見之行事,則民之從之也,亦如風之迅速也。」(《周易集說》)
「重複申明」是不是一定有效呢?那也不見得。廣東話有「耳邊風」一詞。要是把一切反覆告戒、叮嚀,都當了「耳邊風」,教令也不一定能得到執行。不過,巽卦的象,提供了我們這個推行教命啟示。
三個由「巽」組成的卦,《大象傳》都將它們連繫上教命。觀卦,風行地上,談的是設教,姤卦,天下有風,談的是施命,到了這個巽卦,隨風,談的是用反覆叮嚀的方法去執行教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