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靜傳來一張照片,是她在九龍(尖沙咀碼頭?)拍下來的。「彩虹,掛在對面海中環的摩天輪旁,近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議……」
照片拍下不久,彩虹消失了。
我們以為可以擁有的「人和事」,會不會也像眼前所見的彩虹,隨着時間流逝而消失?
斷捨離
這個下午,在看《物品的語言》,那是專業心理輔導及治療師安靜的最新著作。看着安靜傳來的彩虹照片,又翻看《物品的語言》,我是在想:彩虹,算不算是「身外物」,我可以擁有彩虹麼?把彩虹拍下來,就算是擁有它了?
安靜談的是我們對「物品」的整理。她指出「整理術,在經過山下英子的斷捨離及近藤麻理惠的心動人生整理術洗禮後」,我們都知道「整理收納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內心狀態」。
當然,說的該不是「彩虹」,而是我們擺放在家中、辦公室的物品。我們多愛囤積物品,安靜說:「中學時沒有多少零用錢,卻有買筆的癖好……」要搬家了,已開始懂「整理術」的她,竟找出近千支筆來。
原來安靜父親在她年幼時,教她寫字,包括寫一個美麗的「麗」字。安靜收藏筆,就是「想寫一手好字」。不過安靜說寫的字,醜得連她自己也看不懂。因為父親對自己的好,安靜遂「對筆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意結」。安靜熱愛寫作,所寫的文章,獲得獎項,被認同了,就像「被父親認同」一樣,因而解開她「對藏筆的心結」。
心結打開,安靜可以「斷捨離大量的筆」了。
想問安靜:「你搬家時找出近千支筆(原子筆為主?),還可以用的麼?」
對眼前所看的彩虹,該不會有捨不得之情的吧?彩虹更美,卻不是屬於自己所有,不用斷捨離。
為了擁有
中外電影,談及不少女性皆愛購物,是為「天生購物狂」,情況失控,可以一發不可收拾。「當一個人內心對某些東西擁有強烈的渴望,尤其是匱乏的東西,潛在意識會不自覺地將其加倍放大,注意力會急速上升……」安靜引用經濟學者在《匱乏經濟學》的講法。此說看似有理,但有「病態」的購物狂,如菲律賓前總統夫人艾美黛鞋櫃放上3000雙新鞋(有那麼大的鞋櫃?),已與她少女時期沒新鞋可穿,扯不上什麼關聯了。
安靜的觀察:獨居老人家中雪櫃擠滿食物。可能由於老人家童年捱過餓,所以家中食物愈多,就會感覺良好,有安全感。
老人家這樣做,情有可原。
不少人生活無憂,潛意識的「匱乏心態」(Scarcity Mindset)卻讓他/她有此感覺,身外物品,多多不夠。結果導致「管窺視野」,「只看見渴求的東西,但忽略了物品的數量、衞生、居住環境及空間」。
我們是否值得珍惜我們所擁有的物品,其中一個方法,就是看看這物品是否蓋滿灰塵。「一樣沒有多少灰塵的東西,有兩個特點:一是被愛着,一是有它存在的意義。」
愛囤積之人,哪有時間去抹掉堆滿一屋物件塵埃。「當一樣東西被愛、被珍惜着,總是常常會拿上手看,又或是捨不得它弄髒,因即使是裝飾品,也同樣很少有灰塵停留。」
由此引發出來的人生道理:「人,一是活得有意義,一是被愛着。」二者皆可得,人生就完整了。
安靜,回憶從前,想起與父親的美好時光:「感覺到有意義,才活得出意義。」
擁有美好記憶,比什麼都來得重要。
至於身外之物,顯得微不足道了。
雙彩虹
安靜提起當天看到的彩虹,原來是雙彩虹來的:「我剛看着那色彩明亮得超乎想像的彩虹時,並沒有看見旁邊還有另一彩虹……」因為另一道彩虹沒有那麼亮麗,讓看的人疏忽了。
年前在愛爾蘭都柏林,遇上下雨天,雨後天清,彩虹出現眼前。在當地居住多年的文化人對我說:「要是你夏天到來,遇上我們的彩虹遊行,那是個贊成同性戀的大遊行,氣氛不錯。遊行隊伍可見有人揮舞彩虹旗幟,不少人還穿上彩虹T恤。遇上下雨天,天上可見到彩虹,地上也是彩虹處處,這是個包容的社區,大家尊重彼此不同的性取向。」
倘若王爾德活在今天,而不是在19世紀末,他就不必因承認自己是同性戀,而受到牢獄之災。
安靜說:「能夠改變命運的人,往往都勇於創新。順着自己生命的能量,去發揮所長。」
王爾德的小說《快樂王子》、《道林格雷的畫像》,至今已成經典。
安靜最愛引用榮格的話:「潛意識如果沒有進入意識,就會引導你的人生而成為你的命運。」
王爾德就是順着他潛意識,勇敢面對殘酷現實,卻活得精采。
來到《物品的語言》最後一章,安靜說有三個人,早上整理床鋪方式不一樣。第一種人生活悠然,來到最後一刻才能起床,不過,他會整理床鋪的。第二種人遇到問題,即時解決,早上起來,先整理床鋪,梳洗後上班。第三種人,不會整理床鋪,知道不整理也沒關係。
榮格該是第二種人,而王爾德會不會是第一種人呢?
原刊於《星島日報》,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,題為編輯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