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何蘇格蘭民族黨能大勝?

讀者可能奇怪,上次蘇獨公投,獨派不是輸了?為何這次大選可以在蘇格蘭對工黨造成這麼大的打擊?原因是上次公投是以單一議題且不分政黨來投票,才出現統派得票較獨派多的局面。
香港雖曾長期受英國統治,但港人對英國政制大都不甚了了。原因是英國政府從沒視港人為英國的子民,沒有讓港人有投票權。既然無權參與,沒有興趣關心亦是正常的。然而,香港現在正進行政制改革,以決定2017年該如何進行普選,那就有需要參考一下其他國家的民主政制;但很可惜,我發覺很多即使平時參與政治行動比較多的人,亦對英國的政制所知甚少。
 

英國的保守政制

 
英國的政制比較保守,仍保留由貴族組成的上議院,但大部分權力已掌握在以普選產生的下議院手中。不過,上議院亦非橡皮圖章,它仍擁有延宕性的否決權——下議院通過的議案,如果上議院不贊成,議案就不可立即執行,可以拖延最多12個月。
 
這種拖延權其實也是一種很實在的權力。有些事情如不能第一時間推行,12個月後再做,可能已作用不大。再者,12個月後,世情可能已出現重大變化,下議院本身也可能會有不同的取態。因此,說上議院已形同虛設是不成立的。
 
上議院由小圈子組成,竟對由全民選出來的下議院決定有延宕否決權,嚴格來說也有違民主信念,可見真民主的定義實在不容易下,而各國的政制亦無可避免會受到一定的時空限制。
 
因此,各國的政制其實差異很大。英國行內閣制,美國行總統制,總統有得讓人民選,首相及內閣成員則由執政黨決定。在英國,人民沒有機會選首相,人民可以投票選舉的是「區議員」——代表自己居住地區的下議院議席。
 

贏者全取的單議席單票制

 
現在,英國分650個選區,每區只有一個席位,以單議席單票制方式選舉,不行比例代表制。理論上,如果有個政黨在每區都以些微票數落敗,那即使它獲得近半數的選民支持,也可能在下議院內一個議席也沒有。更荒謬的是︰如果它在各區輸給的對手並非屬於同一個政黨,那即便是它屬全英國最多人支持的政黨,它一樣可以沒有議席。當然,這是一種極端的情況,在現實世界很難出現。不過,在贏者全取的制度上,下議院的代表性,的確可以出現漏洞。
 
此外,英國的區代表的選舉,表面上是選議員,實際上是選政黨。民意調查顯示︰選民投票時,基本上是不理會候選人的個人因素的,選民關心的是各政黨的政綱與各黨黨魁出來拉票,傳媒對真正參選的候選人卻報道甚少。這樣的選舉有點名不符實。
 
大選之後,獲下議院過半議席的政黨可以自組內閣,決定由誰來當首相,其過程不但不用諮詢人民,連普選黨員也可以不理,由黨的高層自行判斷。如果沒有一個政黨獲過半數議席,那就得與其他政黨組織聯合政府。
 

蘇獨的出現打破原有平衡

 
回來英國大選,大選最後結果出人意表。選前的民意調查顯示︰工黨與保守黨叮噹馬頭,但兩黨都沒有機會拿超過一半議席,需要與其他政黨協商,才能組成聯合政府。然而,大選的結果卻是保守黨獨佔鰲頭,拿了331席,比上屆多24席;而工黨卻選戰失利,流失了26席,降至232席,無緣入主唐寧街10號。
 
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,相當大的程度上與蘇格蘭獨立議題有關。原先蘇格蘭是工黨的主要票倉之一。但由於去年蘇格蘭作獨立公投的時候,工黨大力為反對獨立的一方拉票,得罪了支持獨立的一派。以致有一部分原先支持工黨的蘇格蘭人,因支持蘇獨的立場與工黨不一樣,而不再支持工黨,令工黨在蘇格蘭幾乎全軍盡墨。
 

展現英式制度的不完美

 
讀者可能奇怪,上次蘇獨公投,獨派不是輸了?為何這次大選可以在蘇格蘭對工黨造成這麼大的打擊?原因是上次公投是以單一議題且不分政黨來投票,才出現統派得票較獨派多的局面。但這次蘇格蘭民族黨拿了大部分支持蘇獨選民的選票,但統派選民的選票卻要由多個政黨分攤,除了工黨以外,還有保守黨、自由民主黨與綠黨等。加上英國的大選是分區作單議席單票制的方式爭奪,贏者全取,不是採取比例代表制。結果,工黨在某些區雖然得票不少,但由於僅次於蘇格蘭民族黨,有票也不能按比例取得議席;可見任何選舉制度都有不完美的地方。
 
此外,由於大部分英國人都不想蘇格蘭獨立,經上次蘇獨公投一役,他們已深刻感受到蘇獨的威脅,所以他們極需要有一個團結有力的中央政府。為了不想英國出現一個懸峙國會——沒有多數黨執政的政府,所以他們在投票的時候,就會「西瓜靠大邊」,一起支持較有機會勝出的保守黨。
 
在這次大選中,得票增長比例最多的其實不是保守黨,而是蘇格蘭民族黨。保守黨比上屆多拿了24席,增幅是7.8%。蘇格蘭民族黨由6席增加到56席,增幅是833%(8.33倍)。在在顯示,在民主選舉的競爭中,激進的政黨容易吸引傳媒報道,容易凝聚較為忠貞的支持者。這種形勢容易導致政黨各走極端,社會碎片化。今後英國的工黨可能不再向保守黨靠攏,而是改為向左轉,更加社會主義化。
 

民意是否被扭曲了?

 
這次大選中輸得最慘的是自由民主黨,由原來的57席,跌到只有8席。輸得這麼慘與英國的選舉制度有莫大的關係。由於每個選區只有一個議席,由贏者獨取,以至那些沒法獨贏的政黨,即使在每區都有相當比例的支持,也沒法得到合比例的議席。
 
以自由民主黨為例,它在全國的得票率有7.9%,而蘇格蘭民族黨的得票率卻只有4.7%。但蘇格蘭民族黨的得票集中在蘇格蘭的選區,所以取得獨贏的選區比較多。如果用比例代表制的話,自民黨可以在下議院取得51席,而蘇格蘭民族黨則只有31席;但現實是自由民主黨只拿到8席。這樣的結果是否扭曲了民意?

 

施永青